泥土。
为什么会有泥土的气味?鼻子感觉凉凉的,我这是睡倒在地上了么?
真是的,怎么又把我踢下来了,算了...好困......
意识清醒了一瞬后,我选择继续睡过去,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张开。
“吱——吱——”
蝉在叫...好吵...呼......
“瞎叫什么!”
一阵电流般的触感从我的头上传至四肢,一大股记忆如决堤的洪水涌入,我猛地抬起头来,睁开了双眼。
一只黑中带蓝的蝴蝶首先从我的眼前飞去,缓缓地落在一旁的花簇之中。
我没有死?
花簇被风吹散,几片点点粉红的花瓣飘落,我随着它们一起转动着我的视野。先是模糊着的某处花园的一角,我想着定一会儿看清楚些,但一处巨大的阴影吸引去了我的所有注意力,我浑身一颤,在我反应过来之前,双手已然对着地面,从中骤然发出刺眼的蓝光,一大股冰流涌出,将我推离地面好一段距离,这时,我才清楚的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。
瞳孔之中充满了赤红色的光,那是从那一座雕像之中所发出的,一座身披血红铠甲的巨大雕像。
我松了口气,将手中聚成的冰剑松开,剑掉落至地,很快的化为了一小滩水。
这个地方我很熟悉,我甚至还住在这,但此时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归属感。
“花园...”
虽然大致的布置与我所认识的一样,但是,这里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花园。我凑近了那个雕像,我总觉得在哪看过这个东西,好像就是最近的事,最近?
距离那时候过了多久了?
我望向花园的一处方向,那本来有着一只巨大的深渊,但此时却是一大片的各色各样的花。
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?
我无意之中将视角转向雕像的底座,然后就这么发着呆。
在那之后,在白矢将要射出那一箭的时候,我冲了上去?啊,对,我感受到了她们所想,然后...然后就是...
那一大片蔚蓝的光芒。
不是吧?为什么!
我张开了双手,但从之中什么也看不出。
为什么我还有着那样的力量。
一些奇异的文字镶刻在底座上,那是我无从所知的语音。
这是?
我抬起了头,想着把整个雕像看全,但我刚一抬起头来就受到了太阳光强烈的制裁。
啊,淦。
我本能的闭上了眼,但一处更为巨大的黑影遮在了我的头上,太阳的辉光勾勒出银白的发丝,她那轻微张开着的深红的赤瞳是这么的令人亲切,那巨大的蝠翼,意味深长的笑容,与那完全于其可爱的面容完全不相符合的邪魅笑容。
这一瞬间,我甚至不敢相信,但在心中震惊之余,我心中的是更为欣喜的感受。
她果然没有死,我就知道!
心脏不由自主的砰砰狂跳,我十分清楚,我现在非常兴奋。
但是,为什么?
不知道为什么,我直接张开双臂,向着莉莉丝死死地抱去,有种想把她扼杀在我的双臂的那种势头。但是那一道白色的身影比我快得多,一些发丝飘到我的鼻头前,带来一丝她的体香,那是紫罗兰的气味。我很清楚,这不是我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了。
我这在干什么?
我有点迷糊,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如此的举动,那有点像是身体自己动了起来,亦或是被她身上的什么东西所吸引。
她那柔软的身体无所不在宣示着她的存在,这时,我才深刻地认识到。
她还活着。
莉莉丝...
我们相拥没多久就分了开来。我还想着确认下那张脸是否如之前那般。
“莉莉丝...你,唔。”
一根冰清玉洁的手指止于我的嘴唇之前,我识相地闭上了嘴,那枚红瞳还是如此的耀眼。她轻展微笑,目光不移地转过头去,一丝银发带动着风从我的鼻头拂过,她轻捏着我的手,我顺着她那拉动着我的力气。那不太大的力量。就这么跟着她走着。
花园果真如我所想,跟我所熟知的那个有着很大的差别,支撑着圆形拱门的台座丝毫不见苔藓的痕迹,几处低洼的草地也不见雨痕,就连作为点睛之笔的群簇着的花,大部分也都没有开放,还是保留着它们那花苞一般的纯洁。
一只小手牵引着我,而顺着洁白的手臂看去,则是一名少女的背影,我眼前有些恍惚,不知道是不是意志收到了什么影响,我居然有一瞬间认为莉莉丝像是个孩子,纯洁且天真。
莉莉丝,这是要带我去哪呢。还有这个世界,难不成是她那深渊的力量所至的么,嗯,说不定就是这样,但是...白矢在那个时候明明......
一声接一声,一轻一重,两人的脚步在这空荡的走廊之中回响。
是假的么,就像之前那样?不,明明白矢那时候是这么的伤心,莉莉丝的死...不,消失,噫,我不太明白,母亲也没有告诉过我太多的事,这个莉莉丝,究竟是...
光芒,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光芒突然消失,黑暗彻底遮蔽了整间走廊。
深渊!
我浑身一颤,一把放开莉莉丝的手,黑暗中蓝光一闪,我架住澄澈之剑于莉莉丝身前,警惕着环视了下周围,但没有任何事情发生。
怎么回事!深渊在哪?
没有那令人感到反胃的感觉,但是...
难道是她!
我一个急身转向处在我背后的莉莉丝,顺势一个侧踢跃向高空,我腾空了一瞬,接着平稳地落在了地面。
等待着我把视线聚焦在莉莉丝的身前时,她正踮着脚,一手向前的姿势,像是要拍我的肩膀一样,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,而且我居然从她那眼瞳之中看出来了,我眼中的讶异,因为,此时的景物全都变了,没有金边相刻着的绯红地毯,没有纹理相映的大理石柱,这条长廊再也不见了,而取而代之的是,另一片光景。
太阳与月亮这两个巨物不断闪过,黑与白在我眼前交错,像是在天空之中画着太极的符号。
这是怎么回事...
莉莉丝矗于断崖之前,日光令其闪耀,月光使其落幕,她就在这么个不断的往返之中,用她那只素手将垂至鬓角的发丝顺到耳后,轻微地俯身,随后向我伸出了一只手,像是在对我说。
“要来么?”
反应过来的时候,我才注意到已经离她更近了些,而一只手掌正向着那边伸去。
不对!
我迅速地抽回了手,她显得有些疑惑,轻微的歪了歪脑袋,也将手收了回去。
这个莉莉丝很不对劲,她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么?这么的...可爱且诱人,啊!不对不对不对,不该是这个样子的!
一些碎屑的冰从我手中凝出,一把将其甩出嘴中,吧唧吧唧地嚼了起来。
先冷静下,整理好事情的经过,我与深渊打算一换一,然后醒来就在这了,就这么简单,对,然后再确认下一些事实。
这个莉莉丝没打算加害于我,之前有几回她有很多机会,我相信以她那种能力绝对没有问题,唉!不是,她要是不是莉莉丝该怎么办,啊...越想越乱...
“噗。”
我一口将嘴中剩着的冰屑吐了出来,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周围。
这也没垃圾桶啊,算了,冰是会融化的,总有一天...
我到底在想些什么...
莉莉丝轻掩着嘴,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,但总感觉是在笑我。
我撇了撇嘴。
有什么好笑的,真是的。
我呼了口气,摆了摆头,几步就跨到莉莉丝身前,一把抓起她侧放置身边的小手,有些没好气的问她。
“然后呢?我的莉莉丝大人,您还想着要做些什么?”
一双红瞳先是看了下我牵着她的手,随后转向我的脸上,就这么盯着看有了好一会。
怎...怎么了?
就在我快要发毛的时候,她停了下来,转过头去,但我在她转过去的时候明显的看出来了一丝的讥笑。
果然是你啊。
“莉...”
突然从小指上传来一阵刺痛,低头一看,莉莉丝那尖锐的指甲将我的小指心戳开了一些,血液正缓慢的流出,顺着她的手指,逐渐消失不见。
“你想干...”
她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指,血华在空中飘散,她挥舞着手臂,像是在指挥一只乐队,优雅且富有力度,随着她那不明所以的挥舞,一些回忆渐渐的涌了上来。
“哟,小鬼,在这边待得还舒服么?”
“又过来找我干什么啊,莉莉丝,大人?”
“唉,这不是过来确认下你死没死啊,死了好收尸,别死在这,好死不活地令我这几万的大床发臭。”
“呵,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你的床上,然后把门窗都锁上,令我的尸液还有脂油经过你的...”
“啊!别说了,我知道了。”
“怎么,最近闲得慌?”
“你这在看些什么?看得懂么?”
“唉!不给你看,这不是在学么,迟早看得懂的。”
“我教你啊。”
“哈哈,那我可真是荣幸,能够得到一位王的教导。”
“噢噢!那就先从你的名字开始吧,梓凌对吧。”
“...”
“是这么写的,看好了哦,别以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。”
“梓凌”用着她们的语言所写出,飘在空中,沥血的字更加突显出它的诡异,就跟那一天一样,一模一样的字迹。
我转眼看向莉莉丝,但她在下一个日光照耀的时候却化为光点消失不见了,下一瞬间,黑夜普照。
莉莉丝?
“莉莉丝!”
我急着转过身去,我本以为她是用着她那诡异的能力到了我的身后,想再吓我一跳,但是,那边除了土黄的碎石,什么都没有。
我的影子不断被轮回着的日月光拉扯,像一道独摆的指针。
我的心中突然有点堵,像是什么憋在里头,我有些想着将那东西发泄出去,但一闭眼全都是莉莉丝的神情,不论是阴暗着的她,还是开朗的她,都不断的从我眼中闪过,亦如这翻转的日月。
我还是有些不敢置信,再一次颤抖着的回过了头,断崖之后,什么都没有,她不在那里,唯有血字证明着她刚刚还存在于此。
不该这样的...
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,明明只是个爱使坏的小孩子罢了,明明才只不过3天左右的时间...
为什么,为什么!
我有些想着吼出声,但是喉咙不知何时已经使不上力,不断地发出些唔噫声。
为什么,你会在我心中这么重要啊...莉莉丝。
世界开始崩溃,天空裂开了几道黑缝,大地颤动不断,唯有一人在这崩坏的中心无声地痛哭。
那血字在这最后的最后宣誓着。
以一道令人难忘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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